第234章 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


    卷语
    《大吴会典?工部》载:"
    凡焚档灰烬,必以磁石遍吸铁屑,清水慢漂纤维,按《验灰十二法》辨其材质。
    若铁砂与火漆配比吻合,须立即锁拿焚档官吏,三法司会审论处。
    "
    谢渊踏雪至宗人府焚档处,掌心磁石因久握而烫,铁屑在残烬中聚成暗点,恍若三年前江西茶农被焚烧的田契灰烬里,那些未及冷却的金属泪。
    玉露凋伤枫树林,巫山巫峡气萧森。
    江间波浪兼天涌,塞上风云接地阴。
    永熙六年腊月廿六,宗人府西跨院的焚档坑仍在冒烟,焦纸味混着雪粒钻进谢渊的鼻腔。
    他蹲在余烬前,掌心的磁石微微烫,吸附的铁屑在雪地上聚成暗点——这让他想起那年在江西,抗税茶农被焚烧的田契灰烬里,也曾有过相似的金属反光。
    他蹲下身,指尖拨开尚有余温的焦土,半片蜷曲的枯叶粘在磁石边缘——叶脉间的焦痕,与抗税茶农被烙铁灼伤的手掌纹路别无二致。
    工部新制的验灰筛在雪光下泛着冷光,筛孔间卡着的朱砂碎末,正是宗人府玉牒火漆的独有印记。
    此等从劫灰里拼凑真相的苦功,非熟稔《洗冤集录》中"
    验火漆必查纤维"
    之法、深谙《工部验灰要略》中"
    辨铁砂可追源头"
    之道者不能为,更需心怀黎庶被焚田契之痛、眼见过茶农断指血书之惨,方得在焦土中寻得蛛丝马迹。
    谢渊将灰烬倒入陶盆的瞬间,清水漫过焦黑的碎屑,浮起的黄纸纤维让他喉间紧——那是宗人府用来抄写玉牒的贡纸,此刻却混着王府密笺的深褐与血书的暗红,如同茶农们被碾碎在车轮下的冤屈,在水面上漂成一片泣血的云。
    磁石划过盆底的声响,与那年江西刑场的铜锣声重叠,吸起的铁屑在雪地上排出的"
    三"
    字,不是简单的数字,是三个王朝贵胄的姓氏,是三条压在茶农身上的绞索。
    他忽然想起太学同窗曾笑他痴:"
    火漆既焚,灰飞烟灭,何苦穷追?"
    此刻指尖抚过磁石上的铁砂,他终于明白:有些罪恶,正如茶农们刻在骨血里的冤屈,纵成飞灰,也会在磁石的引力下重新凝聚,在清水的漂洗中显出血色。
    而他身为风宪官,手中的磁石不仅是验灰的工具,更是刺破阴谋的利器,要让所有被焚烧的真相,在铁砂与枯叶的佐证下,重新在阳光下显形。
    "
    大人,工部的验灰筛。
    "
    周立双手递过细目铜筛,筛网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。
    谢渊接过时,筛孔间卡着的半片焦卷茶梗轻轻颤动,叶脉在逆光中清晰如刀刻——那深褐色的纹路,竟与他记忆中江西老茶农手背的裂纹分毫不差,当年老人被王府爪牙用烙铁灼伤,却仍紧攥着半片茶饼。
    指尖无意中蹭到筛底残留的朱砂碎末,那是宗人府玉牒火漆特有的标记,此刻却像烧红的炭粒般灼痛指腹。
    谢渊闭了闭眼,想起三年前在魏王旧庄,抗税茶农们被焚烧的田契在火中卷曲,火星溅在他们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,与眼前的朱砂残痕同样刺目。
    清水倒入陶盆的声响惊醒了沉思,焦黑碎屑在水面翻滚时,他的呼吸陡然一滞:浅灰色纤维是宗人府专用的黄棉纸,深褐色来自王府密笺,而那几缕暗红——他再熟悉不过,是茶农们按在状纸上的血指印,如今却混在焚档的灰烬里,成了宗室谋逆的祭品。
    磁石划过盆底的刹那,铁屑受磁引力缓缓聚成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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